deep dream
叶修的海洋生物培育基地里多了一条新生命。
他的上身是人类少年的模样，清秀好看，下半身却像鱼一样，漂亮的纯色尾鳍有力地摆动，巡逻着这片“海域”——在这方小天地里他俨然就是一个王者。
而作为管理者的叶修对于一夜醒来自己的培育基地里就多了一个未知物种这件事有点头疼。
“……美人鱼？”叶修不太确定地低声念了一句。
那条新生命听到了叶修的声音，迅速游过来，从水里探出了脑袋：“你在叫我吗？”
“……”叶修蹲下身来试探着摸了摸他湿润的头发，他表现出非常亲近人的样子，往他手心蹭了蹭，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你还会说话？”
“当然了。”他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侧的白白的小尖牙，“但是我不是美人鱼。”
“哦？”叶修嫌蹲得累，索性在池子边坐了下来，“那你是什么？”
“我是海豚啊。”他仰头看着叶修，眼睛里都是亮的，“你的海豚。”
“苏苏？”叶修想了想，试探性喊了他一声。
他很高兴地往叶修身上拱，尾鳍一个上下摆动，溅了叶修一身的水。
“还真是你啊……”叶修伸出手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一个晚上没见就变这样了……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苏是一只十岁的宽吻海豚，自从三岁离开了母亲就被交给了叶修饲养，因此一直很黏叶修，叶修也非常宠这只海豚。
现在这只海豚突然变成了半人半海豚的样子，还真叫他有些心神不定——不管怎么说，这种突变都是非自然的，说不准对他身体有没有什么危害。
苏苏听他这么问，又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笑，就像他本体一样，看起来总是笑着的。
“你怎么总是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呀……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根本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完他又把脑袋往叶修手心里蹭了蹭——就像之前一样。
“不……还是有的。”苏苏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叶修，又迅速把脑袋埋了下去，“我觉得身体好难受……你能再摸摸我的脑袋吗？”
叶修依言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后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是不是想找雌海豚了？”
“没有没有！”苏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喜欢你呀！”
“苏苏，你这话太有歧义了。”叶修好笑地看着他。
苏苏也看着叶修，两手撑着池边，似乎想要上岸。
“别乱来。”叶修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可不能离开水。”
苏苏沉思了一秒，突然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就是这样的喜欢！”
“……”
苏苏看着一脸震惊的叶修，舔了舔嘴唇：“对了，我的名字叫苏沐秋。沐浴的沐，秋天的秋。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据说人类都喜欢叫喜欢的人的小名……你叫我苏苏是不是喜欢我啊？”
叶修没有立刻回复，小孩儿心性的苏苏等不及，都摆动尾鳍想游开了，他才开口。
“你是我养大的小海豚，我当然喜欢你。”叶修缓了缓语气，摸了摸苏苏的小脑袋，“不过以后可不能像这样随便乱亲了，要亲也只能亲脸颊。”
“啊，为什么？”苏苏懵懵懂懂，“嘴唇为什么不能亲呀？”
“亲嘴唇在人类社会中有特殊含义，你只需要记得不能亲就行了。”叶修耐心地说道。
“喔……”苏苏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亲我吗？”
叶修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苏苏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小孩儿一样的存在，而且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孩儿。以前苏苏是海豚的时候叶修只觉得是在照顾动物幼崽，现在苏苏莫名其妙变成半人形了叶修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太大改变——毕竟在叶修眼里，苏苏的外貌和心智还是未成年的样子。
但再怎么未成年，也脱离了幼童范围，身形什么的也差不多长成了，再亲的话就有点那什么了。
苏苏见叶修不回答，又撒娇一样地往叶修怀里拱。
“别拱了，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啊？”叶修把苏苏往外推了推，也顾忌着苏苏现在的身体状态没用太大劲。
“昨天是230公斤。”苏苏回答出了自己的体重，“不重呀！我算是很轻的了！”
叶修摸着苏苏的脑袋，轻声问：“苏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谁告诉你的？”
苏苏听到这个问题，却有点答不上来了。
“我……我本来就知道啊？”他看起来也有点迷茫，“没有谁告诉我。”
叶修看着苏苏也是茫然不知，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现在首要问题是，苏苏变成这个样子，应该吃人类的食物还是海豚的食物？
他从苏苏的的腰部连接两种形态的地方试探着往上摸，都还是海豚皮肤的触感。
叶修把刚从冷藏箱里面拿出来用无菌水冲洗过的饵料移过来，尝试着喂食之前准备的新鲜的冷冻沙丁鱼，苏苏很高兴地一口咬下，饭量还是和以往一样大，吃下之后依旧活蹦乱跳的。
叶修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他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后才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不放心地确认了一下摄像头是否正常运转。
苏苏现在的状态太让人担忧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发生不得了的变化。
而他彻底变成人类的时候恰恰就是在当天下午。
那个时候苏苏还在池里，刚刚变为人类的苏苏还不太会用这双腿，不懂怎么控制它。他不知道怎么走路，也不知道怎么像人类一样游泳——而人类是不能长期在水底的。
他在池里面挣扎着想要靠岸，但是只用手来划水显然是很难前进的，很快他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叶修一般都是晚上才会过来陪他玩，下午他是不会来这里的。
苏苏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突然，他听到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然后他感到自己被抱住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人不出意料是叶修。
只有叶修会来这个小型培育基地。
他不知道为什么叶修这个时候会突然过来，也不爱细想，他只是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叶修。
他一个挺腰就扑到了叶修怀里，反反复复地叫着叶修的名字。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
叶修很有耐心也很温柔地轻轻拍打他的背，还担心他不适应人类的身体一直在哄他，就算苏苏说自己除了腿用不惯其他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也还是放不下心来。
“苏苏，我们去做个全身检查好不好？”
“好。”苏苏很乖地回答。
知道苏苏用不惯腿，叶修就干脆把苏苏打横抱了起来。
十岁的雄性宽吻海豚差不多性成熟了，因此人类状态的苏苏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很单薄很纤细，抱起来也很轻。
不知道宽吻海豚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人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非正常转化，难保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
必须要检查一下才行，只是不能去研究所的医室——一旦苏苏的事被泄露，他势必会被拉走做研究。这件事一定要高度保密。因此，叶修把他抱到了自己的私人诊所去检查身体。
苏苏在进行全身检查的时候表现非常乖顺，不像他还是海豚时那么活泼好动——毕竟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培养池，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不安。
有叶修在一旁陪着倒还好，像照CT这种根本看不到叶修的检查，他就会表现得非常焦躁，一直喊叶修的名字，就算叶修提前跟他解释了也没用。叶修只能在他做完这种检查后把他搂到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来安抚他。
等到全部项目都做完后，苏苏又被叶修抱着回到了住处，但当叶修想要把他放下来时，苏苏却怎么样都不愿意放开手。
“你不要走……”
他现在非常害怕一个人呆在陌生的环境。
不能回到待了七年的池里，身体也不是自己熟悉的身体，除了叶修，再没有什么能够给他安全感的了。
“我就去洗个澡，不远的，就在旁边的浴室，有什么事你叫我就行，我听得到的。”
“我要和你在一起。”苏苏把头往他颈窝里蹭了蹭。
叶修尝试和他沟通，苏苏却不听，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没有办法，叶修只好依着他。
他把苏苏抱到了浴室，找了个软坐垫放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再放他坐上去。然后叶修就开始开始放水。
结果苏苏看着浴缸就移不开眼了。
水。
一缸水。
——他也想泡一泡。
“叶修！”苏苏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睛亮亮的，“我也要和你一起洗！”
“你想泡水？”叶修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作为海豚的苏苏对水肯定是有依恋的——哪怕他现在是个人类。
“嗯！”苏苏用力点头，然后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想要自己走过来——但他是真的不会走路，勉强走了两步就往前摔了一下，而早就注意着他的动作的叶修立刻上前把他接住了。
“不是跟你说了坐好不要乱动？”叶修有点无奈。
苏苏不说话了，他仰着头，搂着叶修的脖子，笑得都能看到两侧的小尖牙——那或许是他现在唯一保留下来的海豚特征吧。
叶修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尖牙。
苏苏不明白叶修想干什么，但还是很配合他的动作。
“已经不算尖了……”叶修收回了手。
“啊？”苏苏没有懂。
“想泡水的话就乖乖坐着，我给你调调水温。”叶修没有跟他解释，而是转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话题。
“好！”苏苏开心地点点头，又被叶修给抱到凳子上坐着了。
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其实内心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吧……
叶修一边给他调水温一边想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也算是变相体验了一下当父亲的感觉。
叶修用花洒给自己简单冲了个澡之后，就把已经泡水泡得有点无聊的苏小朋友捞起来也给他简单洗了洗。
苏苏现在比叶修要小得多，穿叶修的衣服显得特别宽松，裤子那就是根本没法穿，但叶修也不能任他裸奔，只好给他裹了件长T恤先暂时凑合穿。
“现在是要睡觉吗？”苏苏被叶修放到了床上，他看着枕头和被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问叶修。
“对，现在该睡觉了。”叶修回答他，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你该睡了。”
“你不睡吗？”苏苏问。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要走吗？”苏苏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叶修的衣角。
“不走。”叶修摸了摸苏苏的脑袋，“睡吧。”
苏苏哦了一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但没过多久，他又睁开了眼睛，像是确认叶修还在一样，看向了躺在旁边的叶修。
叶修正在用电脑。
苏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在做一件很严肃的事。
他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把手搭在了叶修的腰上。
“怎么了？”叶修转过头来问他。
“我好喜欢你呀。”苏苏看到了叶修眼睛里自己的样子，忘记了自己要回答什么，有些怔怔地再次说出了那句表白。
“知道了。”叶修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好了，睡吧。”
而叶修在苏苏睡着后没多久，也关电脑睡了。
叶修的床不是很大，两个人睡着了之后翻个身就能抱到一起。苏苏睡觉也不是很安分，老往叶修怀里钻，结果半夜的时候他就热醒了。
那种意义上的热。
苏苏想都没怎么想，把腿搭在叶修腿上，就开始小幅度地蹭了。
他动作其实挺不熟练的，腿经常会滑下来，但是他还是坚持蹭了下去。
叶修本来是真睡了，但是苏苏蹭得实在是太久了，而且动作也越来越大，都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一点都不怕叶修会醒过来。叶修被他蹭醒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他沉思了几秒，想着自己还是装睡吧，但装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苏苏都没有一点要消停的意思，反而更加大胆地直接伸手往叶修身下摸过去了。
这下叶修算是彻底装不下去了，赶紧把他手给抓住了。
“差不多得了啊。”
“叶修你醒啦！”苏苏看叶修醒了，反而更加高兴，还把叶修的手往自己身下引，“你摸摸看，我这里都硬起来了……”
叶修没料到他这么放得开，毫无防备直接就摸到了精神抖擞的小苏苏。
“叶修……”感受到了直接的刺激，苏苏尾音都往上飘了一个调，“我想要……”
但是至于想要什么，他好像还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只是把叶修的手往自己下面不停按。
叶修算了算时间，估计着苏苏是发情了。本来想的是到时间了让他去接触一些雌性宽吻海豚解决发情期的，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找个海豚来了。
苏苏也不管叶修是怎么个复杂的心情，只是用叶修的手不断地摸小苏苏，但又不得其法，始终达不到最想要的点，急得呜呜呜地直掉眼泪。
叶修叹了口气，捉起了苏苏的小手，亲自帮他解决起了生理问题。
苏苏哼哼唧唧地在叶修的帮助下释放出来后，也不再闹了，八爪鱼似的抱住叶修就睡了过去。
然而第二天早上叶修醒过来的时候，本该在床上的人形苏苏却不知道去哪儿了。叶修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记忆却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连苏苏说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这和平时他睡醒后就忘掉梦的情形并无太大区别，叶修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也是他做的一个梦，只是内容有点奇怪罢了。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像往常一样去观察基地里面的动植物们的生长情况了。
饲养海豚的地方是他最后才去的，毕竟它是叶修私养的动物，工作时间叶修还是会以基地生物为主。
但当他刷卡开门后，却看到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青年背对着自己靠在池边，他把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池里，像是在休息。
叶修不由愣了一下，好似梦境和现实有了微妙的重叠。而那青年听到门口这边有动静，立刻就回头望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燃了光，和梦中那双眼睛惊人的相似。
他看到来人后，瞬间绽开了笑容——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梦中的那个少年了。
“叶修你来啦？”他跟叶修说话的语气非常亲密，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然后叶修就看到一条熟悉的纯色的尾鳍浮上了水面，沿着尾鳍向上看去，指向的却是那个青年——他放在水下的根本就不是属于人类的双腿。
“苏苏？”叶修试探着叫了一声。
“是苏沐秋。”苏苏笑着纠正道，“你可不能忘记我的名字。”
叶修听到这话怔了怔，明明之前都想不起来了，但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回了一句：“我一直记得。”
